发表时间:2024-06-14 访问量:1039
邵盈午先生的《南社人物吟评》(团结出版社出版,以下简称《吟评》),是其倾尽20余年心力所凝成的精神胜果,由此所延伸出的学术启示是值得我们用心体识的。
我们正处在一个特别讲究科学范型、分工明确、思维条块分割的时代,由此形成了一种逻各斯主义的强大形式霸权,这一点同样反映在目前的南社研究中;结果,丰富的事实遮蔽于抽象的概念,精密的分析淹没于空洞的构架之中。
而邵盈午在《吟评》中显然无意于采取一种唯理论——即依据某种先验的认知去演绎认识事实,藉以构建他们的“宏大叙述”,而是匠心独具地选择了“吟评”这一载体;这就是说,邵先生宁愿牺牲某种人为的规范与“系统”,也要保证其主体感受的诗性表达。在邵先生看来,通过“吟评”,可以由单一的“论世”转入“知人”,由宏观审视转入微观体察。易言之,所谓“时势”会无一例外地辐射在每个南社社员身上,但它在每个个体心灵上的投影和烙痕则是千差万别的;尤其是,南社作为一种复杂的实体性存在,其时空、因果、现象、本质并非整齐的一一对应的关系,而是极其错综复杂的非线性关系;这也就是说,逻各斯中心主义所强调的“结构”是一种归纳,是人为整合的一种否定自由精神的机械形式,事实上,那些业已远去的南社人物远非我们所想象的那样,或一古脑儿地对一切既有价值作现代性的“颠覆”,或“不识时务”地一味“抱残守阙”;也就是说,作为研究对象的南社人物,他们并非不具有自身的主动性,而只是一个个被外部力量所支配、随时代潮汐而沉浮的傀儡,一个个按照历史决定论的“模具”所浇铸的预定人格模型;至于他们身上那些并非用逻辑与历史相统一这样的黑格尔所谓“一网打尽”的丰富性与差异性,也往往被“历史权力话语”与“现代化叙事”所遮蔽。其实,无论是历史本身,还是历史建构中的人,都是无所谓“系统”的,表面上的散乱无章、矛盾甚至悖谬,倒反而更接近历史的本相。职是之故,一味地将某种复杂的历史现象或人物的复杂的心态活动置于某种“结论”或必然性之下,或过多地强调历史的人为结构和意义,这是非常可虑的。
正是基于这一认知,邵盈午采取了“吟评”这样一种最灵活也最有张力的形式。如果从渊源上讲,最早的论诗诗,其肇创者当推杜甫,逮至元好问的《论诗三十首》达到了论诗诗的高峰。而邵先生选取这种形式则是以诗论人,既属文学创作,又是实现其学术研究目标的最佳载体;既显现出作者的南社研究成果,又给读者以美感的享受。从邵先生所“吟评”的南社人物看,无疑是经过精心选择的,共计225位,几占南社社员的五分之一,在各个领域皆具相当的代表性。由于以绝句论人具有高度简括精悍的特点,故邵先生妙用典故、意象密集、切割文法、锤炼诗眼等技巧以扩大“诗家语”的内在张力;同时又通过详明丰赡的自注方式,评注结合,相辅相成,进一步提升了全书的学术品格。总之,邵先生借助这种形式,妙在既把感性升华,又将理性向感性演绎,纵横恣肆,性灵飞扬。随着其中情思的不断涌现、流溢和扩散,作者“萌一绪而千变,兆片机而万触”(韦承庆《灵台赋》),展卷之下,直让人感到《吟评》就好像是一场又一场无限开放的大型对话;在这些“对话”中,各种人物在此聚焦、交锋、映衬与融合,从而让我们通过“吟评”,仿佛看到了我国近现代史上众声交汇的一部活剧的盛大演出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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